深秋的晨雾还未散尽,远处的山峦已披上金红相间的薄纱。风掠过原野时,卷起层层叠叠的稻浪,空气中浮动着稻谷与泥土混合的清香。这是丰收的季节,也是大地上最丰盈的时刻。
稻田里,农人们正弯腰收割最后一茬晚稻。稻穗低垂着沉甸甸的脑袋,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。老张头握着镰刀的手掌已磨出厚茧,却依然稳稳地挥动,金黄的稻秆应声倒伏,在田垄间铺成绵延的绸缎。脱粒机轰鸣作响的晒谷场旁,孩子们赤脚踩在刚打下来的稻谷上,笑声惊起一群白鹭,它们掠过翻滚的谷堆,翅膀尖沾着细碎的金粉。连片的稻田像打翻了的蜂蜜罐,每一颗稻粒都裹着晶莹的晨露,在秋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。
穿过稻香四溢的田埂,果园里正上演着另一幕丰收图景。柿子树挂满红灯笼般的果实,石榴裂开朱红玛瑙般的籽粒,空气里飘着糖炒栗子的焦香。王婶挎着竹篮穿梭在枝叶间,指尖勾住垂坠的柿子,轻轻一晃就摘下饱满的果实。树下的竹筐堆成小山,孩子们举着竹竿敲打枝头,熟透的果子噼里啪啦落进筐里,惊得枝头的麻雀扑棱棱飞向天际。最令人称奇的是那片百年老梨园,苍劲的枝干上缀满雪白梨花,梨农们正用竹竿敲打将落未落的果实,说是要赶在霜降前让梨子自然坠落,这样储存的梨子能存到来年春末。
当夕阳给远山镶上金边时,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飘出炊烟。农人们将刚收割的玉米、大豆、红薯码放在院落里。玉米棒子裹着青翠的外衣,在晚风中轻轻摇晃;大豆粒铺成厚实的绒毯,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;红薯堆成小丘,表皮泛着暗红色的油光。隔壁李家阿婆正领着孙辈们用竹匾晒辣椒,红艳艳的辣椒串在竹竿上随风轻摆,像一串串跳动的火焰。炊烟与晚霞交融,将整个村庄染成暖橘色,屋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,应和着归巢的鸟鸣。
暮色渐浓时,山脚下忽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。那是打谷场上的灯火,脱粒机的轰鸣与稻谷的沙沙声交织成丰收的交响。农人们围着火堆烤着红薯,火光映照着他们晒得黝黑的脸庞。老张头捧着热腾腾的玉米,笑呵呵地说:"这稻子是汗珠子浇出来的,每粒米都带着泥土的香。"孩子们围着火堆跳起竹竿舞,火光在他们的脸庞上跳跃,仿佛要把整个秋天的温暖都装进眼眸。
当北斗七星升到中天时,最后一缕晚风掠过晒谷场。那些堆成小山的粮食,此刻正安静地等待冬日的储藏。远处的山峦已褪去金黄,露出青灰色的轮廓,但地平线处仍有零星火光在闪烁——那是归家的游子,提着装满新米的竹篮,踩着月光走向村庄。秋收的号角虽已停歇,但土地的馈赠永远在继续,就像那些在田间地头永不熄灭的灯火,照亮着人间最朴实的欢欣。